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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三雙鞋和兩件襯衫英

發布時間: 2024-11-29 12:12:43

⑴ 假如出差一周,你認為至少應該准備多少身套裝,多少件襯衫,多少條領帶,多少雙鞋

出差一周不要多少衣服,套裝,襯衫,領帶,鞋子各2套,就可以,出差是工作的,帶衣服多麻煩。

⑵ 《小娘惹》是哪個國家的電視劇

中國大陸 。

《小娘惹》是由郭靖宇任總導演,謝敏洋、黃光榮擔任特邀導演,洪榮狄擔當故事人、編劇,肖燕、寇家瑞、岳麗娜、戴向宇領銜主演,邱凱偉、向雲、何雨虹、房程程、牛北壬、牛寶軍、潘泰名、張黎明、李源冰、塗凌、徐鳴傑、孫子鈞、馬亮、紀寧、張曦文、羅漩、都釗等聯袂主演的年代劇。

該劇通過一個大家庭幾代人的恩怨情仇,融合娘惹文化精髓,講述了善良女子月娘一生不屈不撓的奮斗史的故事 。

該劇於2020年6月5日在東方影視頻道首播,6月28日在中央電視台電視劇頻道首播,並在愛奇藝、優酷視頻同步播出。

(2)我沒有三雙鞋和兩件襯衫英擴展閱讀:

劇情簡介:

菊香出生在一個土生華人大家庭,是出身低下的姨太太的女兒,溫柔漂亮,自幼從母親身上學到一手好廚藝和女紅。聾啞的她,備受歧視,在日軍南下前夕,被安排嫁給一富有峇峇當妾。菊香反抗逃婚,遇到一日本青年攝影師。

經歷一番波折,兩人結婚,誕下女兒月娘。動盪的大時代,讓她飽受折磨。她的丈夫死了,她也死了,留下僅僅8歲的月娘。月娘輾轉回到開始走向沒落的外祖父家。在外婆的督導下,月娘學習傳統娘惹的廚藝、女紅,長大後就像她母親一般漂亮。

戰後,逃難到英國的外祖父一家回來了,月娘就像當年的母親一樣,被歧視、毒打、折磨,為了保護外婆,她忍辱承受。月娘的美貌引來表姐的妒嫉,也引來了有錢的峇峇頭家、出洋歸國的富少、甚至英俊瀟灑的英國軍官的垂青,但她獨愛一個「身無分文」的小司機陳錫。陳錫其實是個名門子弟,隱瞞身份和月娘來往。

他被月娘的純真、善良和堅強感動,深愛上她,然而二人的戀情碰到重重阻難。在各方的壓力下,陳錫被逼娶了月娘的表姐,月娘則被賣給殺豬販劉一刀。月娘不甘自己的一生由人擺弄,寧可結束自己的生命

⑶ 《騎馬下海的人·[愛爾蘭]辛格》作品提要|作品選錄|賞析

《騎馬下海的人·[愛爾蘭]辛格》作品提要|作品選錄|賞析

【作品提要】

狂風大作的海邊,妹妹諾那取回從淹死的人身上脫下來的一件襯衫和一雙襪子,懷疑是哥哥米海爾的。姐姐伽特林否認,兩人不敢爭執,生怕吵醒了媽媽。母親毛里亞上場,她想阻攔另一個兒子巴特里出海,但巴特里執意要出門到集市賣馬。

巴特里出門後,伽特林和諾那發現他餓著肚子就上路了,便讓母親給他送麵包; 等母親離開後,兩姐妹仔細查看死者的遺物,確定襯衫和襪子正是自己的哥哥米海爾的。

正當伽特林和諾那為被大海奪去生命的哥哥傷心時,毛里亞回來了,她失去了最後一個兒子——無情的大海吞噬了騎在馬上的巴特里。

巴特里的屍首被抬進小屋。經歷了一個又一個的親人在海中喪生之後,毛里亞不再哀嚎。她以深沉的平靜祈禱所有的靈魂得到庇佑,以巨大的堅忍承受著大海一樣無常的命運的擺布。



【作品選錄】

布景: 愛爾蘭西方的一個海島。

一家小廚房,有漁網、油布、紡車等等。壁上倚放新色木板數張。

伽特林,二十歲光景的姑娘,做好了點心,把柴放進灶旁的烘爐里,然後洗了手,坐在紡車旁紡起線來。

諾那,一位年輕的姑娘,伸頭進門窺伺。

諾那(低聲地)媽媽往哪兒去了?

伽特林她睡下了呢,怪可憐的,能夠睡熟的時候,睡下也好。

諾那輕輕地走入廚房來,從她的肩帔下取出一個包裹。

伽特林(迅速地紡著車)你拿的是什麼呀?

諾那是那年輕的牧師剛才送來的。是一件襯衫和一隻平針打的毛線襪子,說是從一位在東內格爾淹死了的人的身上脫下來的。

伽特林突然把紡車停止,傾聽。

諾那我們應當看看這到底是不是米海爾哥哥的,媽媽是時常要走到海邊去看的。

伽特林這怎麼會是米海爾的呢?諾那!他怎麼能走得那麼遠?那到極北去了。

諾那年輕的牧師說這樣的事是有的。他說:「假如這是米海爾的,那麼你們可以告訴媽媽,他是托上帝的福,已經安葬了。假如不是他的,那就千萬不要提起,因為媽媽會傷心,會把身子搞壞呢。」

諾那半掩著的門被一陣狂風吹開。

伽特林(焦急地望出去)你問過牧師沒有,巴特里弟弟今天要到格爾威去趕馬市,他到底阻擋他不呢?

諾那牧師說:「我不阻擋他,但你們也不要害怕。你們的媽媽會給他祈禱個通夜的,我們全能的上帝不會使她孤凄得……連一個兒子也不剩的!」

伽特林諾那,挨近白崖一帶,海里不是很有風浪嗎?

諾那倒還好,不十分凶。不過西風很大,假使潮頭掉到逆風的時候,浪會更大起來的呢。(她提著包裹走到桌邊。)我可以打開么?

伽特林媽媽會醒來呢,我們還沒看完的時候,她會走進來的。(走到桌邊來)我們怕要很費些時候,並且我們還會哭起來的。

諾那(走到內門去傾聽)她在床上翻身了。她立刻就會出來。

伽特林把桶子拿來,等我把它放在炭樓上,那她便不會注意到。潮頭一轉的時候,她或許會到海邊去,看哥哥的屍首會不會從東方漂來。

兩人把扶梯靠上煙囪,伽特林爬了幾步上去,把包裹放在炭樓里。

毛里亞從內室走出。

毛里亞(望著伽特林,不平地說)你今天使了一天一夜的炭還不夠嗎?

伽特林還只要一會兒,餅子就會烘好了。(把炭放下)潮頭一轉,巴特里是要到孔涅馬拉去的,他得吃了才去。

諾那拾起炭,丟在烘爐四周。

毛里亞(在火旁的一隻木凳上坐下)風是從西南來的,他今天不會去吧。年輕的牧師一定要阻擋他的。他今天不會去的。

諾那媽媽,牧師不阻擋他呢!我又聽到他們說,他是一定要去的。

毛里亞他到底在什麼地方呢?

諾那他去打聽去了,看這一禮拜內究竟還有沒有第二隻船開。我想他一會兒便會回來,潮頭已經轉向青崖,打魚的帆船都從東方回來了。

伽特林我好像聽見有人在那大石旁邊走過。

諾那(望出)是他回來了,他走得很匆忙。

巴特里(走入,凄涼而沉靜地說)伽特林,從前在孔涅馬拉買的那一套新繩子在什麼地方?

伽特林(望下看)諾那,你拿給他吧,就掛在那白板旁的釘子上。今天清早我把它掛起來的,因為那隻黑蹄子的豬老要咬它呢!

諾那(把繩子遞給巴特里)哥哥,是這不是?

毛里亞巴特里呀,你頂好還是把繩子掛在木板旁邊吧。(巴特里接著繩子。)那是有用處的,我告訴你吧,假如米海爾的屍首,明天早晨或者後天早晨,或者這一禮拜內的哪一早晨,一打上岸來的時候,我們要靠老天爺幫助,給他掘一座深一點的墳。

巴特里(動手整理起繩來)我沒有時間多耽擱,我要騎那匹母馬,我立刻就要動手。這一隻船一錯過,要再等兩三個禮拜才有呢,這一次的市口是賣馬的好市口,我在下邊聽見人家說的。

毛里亞他們一定要說的。假如米海爾的屍首打上來了,連做棺材的人都沒有。你在孔涅馬拉買的木材是上好的木材,我出了不少的價錢!

她回頭看著木板。

巴特里他怎麼會打上岸來呢?我們不是每天每天都在找尋他,足足找了九天嗎?這幾天正吹著一陣很厲害的西南風呢!

毛里亞他的屍首就算找不到吧,海里的風是很厲害的。昨晚上有顆星出現在月亮旁邊,今晚上風是會更大的。你就算能夠賺得一百匹馬,或者一千匹馬,但是一千匹馬的價錢能夠抵得上一個兒子嗎?一個僅僅剩下的一個兒子嗎?

巴特里(一面做韁繩,向著伽特林說)你每天要留心到外邊去看看,不要讓羊跳進麥地里去。要是賣豬的販子來的時候,只要價錢好,那隻黑蹄子豬也可以賣了。

毛里亞像她那個樣子怎麼能把豬賣得一個好價錢呢?

巴特里(向伽特林說)明天清早西風假如停了,你同諾那去再撈一堆海草來燒灰,家裡的事情實在難,我們從今天起要沒有一個男子留在家裡,剩下的一個也要出門去做事了。

毛里亞假使今天你和他們一樣也都淹死在海里了,那我們才真正難呢。我怎麼能夠活得下去呢?還有這兩個女兒,我又是快入土的人哪!

巴特里把韁繩放下,脫去舊的外衣,穿上一件新的法蘭絨外衣。

巴特里(向諾那)船到碼頭了嗎?

諾那(向外探望)過了綠崖了,在下風篷了。

巴特里(拿著錢包和煙草)走去上船要費半點鍾工夫,我是隔兩天就回來的,或許三天,風太大時說不定會要四天。

毛里亞(轉向火爐邊,把披巾蒙在頭上)你全不聽老人的話,不是太過分了嗎?我這樣叫你不要去。

伽特林到海里去正是他們年輕人的性命呢!老人家說到一件事情,嘮嘮叨叨地盡管說,誰個肯聽呢?

巴特里(拿著韁繩 )我要快些走了。我騎那匹棗驪馬,那匹灰色的小馬我牽著一起去……好,你們請了。

巴特里走出。

毛里亞(看見他走出門時叫出)啊,他走了,老天爺喲,我是不會再看見他了。啊,他走了,只等天一黑下來,我在這世上便要成為沒有一個兒子的孤苦人了。

伽特林老母親,你為什麼不說句吉利話?他在回頭看呢!你老母親就不要在背後咒人,我們家裡人不是已經很不吉利了嗎?你還要說這樣不好聽的話給他聽!

毛里亞拿起火鉗來,無端地撥著,沒有回頭。

諾那(轉向她母親)餅子還沒有燒好,便把火撥開了。

伽特林(叫出)啊,救命的菩薩,諾那呀,我們忘記叫他吃餅子呢!

她走到爐旁來。

諾那他要走到天黑的,那他會餓壞了的!他從上半天便沒有吃過東西。

伽特林(把烘餅自爐中取出)他一定會餓壞的。老人家只管講,把我們都講昏了。

毛里亞坐在凳上前後搖動。

伽特林(切了些麵包,用包袱包好,交給毛里亞)媽媽,你快到那泉水邊去,等他路過的時候你交給他吧。你看見他的時候,再不要說不吉利的話了。你向他說一句「一路平安」,讓他在路上心裡也好過些。

毛里亞(拿著麵包)我還可以趕得上他嗎?

伽特林你趕快去好了。

毛里亞(搖搖晃晃地立起來)要我走路實在是難。

伽特林諾那,你拿根拐杖給媽媽吧!不然她會在那大石頭上絆一跤的。

諾那哪根拐杖呢?

伽特林米海爾從孔涅馬拉買來的那一根。

毛里亞(拿著諾那給她的拐杖)世界上是老人給他的兒孫們留些東西死去的。我們家裡,噯,卻是年輕人給老年人留些東西先死去了。

她慢慢走出去。

諾那走到梯子旁邊來。

伽特林諾那,你等一下,她說不定會很快回來的。哪,真是可憐,她那樣衰弱了,我們不知道她會怎樣……

諾那她走過了那小樹堆子沒有?

伽特林(望外)她走過了。好,你快把那包裹扔下來,我們不曉得她幾時會轉來的。

諾那(把包裹從閣樓中取出)那個牧師說,他明天要來,假如是米海爾的,他叫我們去對他說一聲。

伽特林(接過包裹)他說過沒有,這是怎麼找著的?

諾那(走下來)他說:「有兩個走私的酒販子在雞沒有叫的時候,劃著船出海。他們劃到那北面黑崖的時候,船槳劃著了屍首。」

伽特林(想要把包裹解開)諾那,拿一把小刀來,繩子被鹽水泡漲了,有個死結,你就解一個禮拜也解不開。

諾那(給她一把小刀)我聽說東內格爾是很遠很遠的哪!

伽特林(割著繩子)是的。從前有一個人來過——就是賣這把刀給我們的——他說,要到東內格爾去,你從那外邊的崖石走起,要走七天。

諾那如果從海上漂去,不知道要多少時候?

伽特林解開包裹,取出襯衫一件,襪子一隻。

兩人熱心地檢視。

伽特林(低聲)啊,諾那呀!這要說是米海爾的,不是很難講嗎?

諾那我把掛著的他的襯衫來比一下,看看究竟是不是一樣的法蘭絨。(她在室隅所掛著的許多衣服中尋找。)沒有他的呢!伽特林,那到什麼地方去了?

伽特林怕是巴特里今早穿去了,因為他的襯衫被鹽水浸透了。(向室隅指出)那兒有隻袖子是一樣的料子做的。你拿給我,我看一看就知道。

諾那拿來給她,兩人比較法蘭絨。

伽特林諾那,料子是一樣的,不過這種料子在格爾威的店裡可以買得出好幾百碼,米海爾會穿,別人也會穿。可不是嗎?

諾那(取襪子來數針數,叫出)伽特林呀,是米海爾的!是米海爾的!啊,媽媽曉得了會怎樣的傷心喲!巴特里又到海上去了。

伽特林(把襪子取到手裡)是一隻平針打的毛線襪子。

諾那這樣的襪子我打了三雙,這是第二雙的一隻。我打的是六十針,隨後減少了四針。

伽特林(數針數)針數是對的。(叫出)啊,諾那呀,你想,這怎麼好過呢?他的屍首漂到那樣遠遠的北方去了,除掉在海上飛著的妖婆,沒有人哭過他。

諾那(把身子轉了一個半圓,把兩手伸到那襯衣上)他是那樣有名的船手,有名的漁夫,他除掉這件襯衫和這只平針打的毛線襪子,就一點也沒有剩下什麼,這不是很傷心的事嗎?

伽特林(停了一會)諾那,不是媽媽回來了嗎?你聽,路上好像有些聲音。

諾那(望外面)是她呢,伽特林,她走到門口了。

伽特林我們趕快藏起來的好,別等她進來看見。她去祝福了巴特里回來,心裡也許好過些。巴特里還在海上的時候,我們不要說聽見什麼消息。

諾那(幫助伽特林收拾包裹)我們把它藏在這只角落裡。

兩人將包裹塞入煙囪角上的一個穴孔里。

伽特林又走去紡線。

諾那我哭過,她看得出么?

伽特林你把背朝著門口吧,那邊燈光照不見你。

諾那坐在煙囪角上,背朝著門口。

毛里亞十分緩慢地走進屋裡,沒有看她的女兒們,走到火爐那邊她的凳子去。麵包的包裹依然還在手裡。兩位女兒面面相覷,諾那指著那麵包的包裹。

伽特林(紡了一下車)媽媽,你沒有把麵包給他嗎?

毛里亞開始啜泣起來,沒有回頭。

伽特林你看見他騎馬過去沒有?

毛里亞接著在哭。

伽特林(有些不耐煩)啊,我的老人家,已經過了的事情你總是這樣哭,你還是爽爽快快地告訴我們,你到底看見了什麼?你對我們說了不是更好些嗎?我在問你,你究竟看見巴特里沒有?

毛里亞(聲息很低弱的)從今天起,我的肝腸痛斷了……

伽特林你看見巴特里沒有?

毛里亞啊,我看見那頂害怕的東西了!

伽特林(離開紡車,望出)噯,對你老人家真是沒辦法!他騎著馬剛好才走過那綠崖呢,那灰色的小馬是跟在後面的。

毛里亞(吃了一驚,披巾便從頭上掉了下來,現出她的白色的亂發,聲音有些驚惴)那跟在後面的灰色的小馬兒……

伽特林(到火爐旁來)你到底是怎麼的?

毛里亞(說得十分緩慢)古時候勃萊德·多羅看見過死人在手中抱著孩子的,我也看見那頂害怕的東西了。

伽特林

諾那哎呀!

兩人蹲到爐旁的老母親面前。

諾那媽媽你說吧,你看見了什麼?

毛里亞我走到那泉水邊上去,站在那兒暗暗祈禱了一回。巴特里隨後便來了,他騎在那棗驪的母馬上,後邊跟著那灰色的小馬兒。(她舉起兩手來,好像要在她的眼前遮開什麼的一樣。)諾那,……啊……真可怕!

伽特林你看見什麼?

毛里亞我看見米海爾呢!

伽特林(輕輕地說)老母親,你是看不見的。你看見的不是米海爾,因為他的屍首不久才在北邊找著了,托老天爺恩惠,他已經受了安葬了。

毛里亞(微微帶些反抗)我是才看見他的,他騎著馬兒在跑。巴特里在前面騎在那匹棗驪馬上。我正想說:「你一路平安呀!」但好像有什麼東西扼住了我的喉嚨。他很快地便走過去了,他向我說:「上帝保佑你!」但我總說不出話來,我抬起頭來一看,我叫起來了,在那灰色的小馬兒上,我看見米海爾——身上穿著好衣裳,腳上是新鞋子。

伽特林(哭起來)從今天起我們是沒救了。我們真是沒救了。

諾那年輕的牧師不是說過嗎?全能的上帝是不肯使你沒剩著一個兒子送終的。

毛里亞(低聲,但是清晰)像牧師那樣的人,他一點也不了解大海的脾氣。……巴特里今天一定要送命的,你們快去叫延蒙來吧,用這木板做一副棺材,因為我也不想再活了。我的男人,我的公公,我有六個兒子——六個很齊整的兒子,我生他們的時候雖然很苦,但把他們都養大了——他們有的找著了屍首,有的沒有找著屍首,但他們一個一個都丟掉了。……斯蒂芳和雪恩是丟在大風里的,他們的屍首是在金口的格萊戈里灣找著的,兩個人同放在一張板子上抬回來,同是從這個門口抬進來的。

她歇了一下,兩個女兒吃了一驚,好像聽見有什麼從門口進來了一樣,門在她們後面半開著。

諾那(低語)你聽見沒有,伽特林?你聽見沒有,那東西的吼聲?

伽特林(低語)海邊上好像有人在喊。

毛里亞(什麼也沒留意聽,接著說)還有西卯士和他的父親,還有我的公公,是在一天黑夜裡丟了的,到太陽出來的時候,沒有看見他們一根拐杖,也沒有看見他們一點影子。還有拔奇,是翻了船淹死了的。那時候我抱著巴特里坐著,他還是一個小娃娃呢,睡在我的膝頭上,我看見兩個婦人走來,三個婦人走來,四個婦人走來,她們畫著十字,一句話也沒有說。我又看見,許多男人跟著她們來了,抬著一個東西,是在半張紅的帆布里包著的在滴著水——那天並沒有下雨,諾那——一直到了我們的門口。

她又歇了一下,把兩手伸出去指著門。門慢慢地推開,幾位老婦人走進來了,在進口處畫了十字,跪在舞台的前面,頭上頂著紅裙。

毛里亞(一半失神地,對伽特林說)那是拔奇嗎?還是米海爾?到底是什麼?

伽特林米海爾已經在北邊找著了。他已經找著了,這兒他怎麼還會來呢?

毛里亞在海里漂流著的男子漢的死屍不知道有多少,他們怎麼曉得找著的就是米海爾呢?別的人像他的也會有,在海裡面死了九天,又有這樣的風吹著,就是他自己親生的母親怕也分別不出是什麼人來了。

伽特林真的是米海爾呢!因為他們從北方給我們送來了些他的衣服。

她伸手拿米海爾的衣物遞給毛里亞。毛里亞慢慢地站起來,接到自己的手裡。

諾那看著外邊。

諾那他們帶著了一件東西來,在滴水,把那大崖的一段路都滴濕了。

伽特林(向走進室內的婦人們低語)那是巴特里嗎?是不是?

婦人之一是的,是真的,他升了天了。

兩個年輕的婦人走來,把桌子拉出。幾個男人抬著巴特里的屍首進來。巴特里被放在一個平板上抬著,身上蓋著一張帆布。他們把他放在桌上。

伽特林(問婦人們)他是怎麼淹死了的?

婦人之一灰色的小馬兒把他踢下海里去了。他是在起著大浪的白崖那邊被海水打上岸來的。

毛里亞走過去,跪在桌子的前頭。婦人們低聲地哭泣,微微搖著身體。伽特林與諾那跪在腳的一頭。男子們跪在門口。

毛里亞(抬起頭來,旁若無人地說)好,他們都死干凈了,那海水再也不會捉弄我什麼了……不管風從南方吹來也好,不管浪頭是在東面打來,還是從西方打來,不管它打出多麼可怕的聲音,我也不用整夜不睡地哭著、祈禱著了。我也不用在冬祭後伸手不見掌的黑夜裡去取聖水了!不怕那海水再怎樣的讓別的婦人去痛哭,我也不管了!(對諾那說)把那聖水給我呀,諾那,在那架子上還剩得有一點的。

諾那取聖水來給母親。

毛里亞(把米海爾的衣物放在巴特里的腳上,用聖水灑他的屍體)巴特里呀,並不是我沒有向上帝祈禱。並不是我沒有在黑夜裡禱告,使你聽不出我說的是什麼,啊……以後我也可以休息休息了。冬祭過後,我不怕就只吃一點潮濕了的麵粉,只吃得一點變臭了的死魚,我以後盡可以休息休息,每天晚上我也可以睡得安穩一點了……

她又跪下去,畫著十字,口中默禱著。

伽特林(向一位老婦人說)等到太陽出來的時候,要請你和延蒙做好一副棺材。我們的老母親買好了頂好的壽木,可憐她滿以為米海爾是可以找到的。我們才燒好了些烘餅,你們可以一面吃,一面做。

老人你們有釘子嗎?

伽特林沒有,可倫公公,我們沒有想到釘子上來。

一位男人真是奇怪,偏沒有想到釘子上來。做過了好幾副棺材,不是都親眼看見過的嗎?

伽特林媽媽老了,精神已經不濟了。

毛里亞又慢慢地站起來,在屍體旁邊把米海爾的衣物攤開,把殘余的聖水灑上。

諾那(向伽特林私語)媽媽今天真平靜,米海爾淹死了的那天,她不是從這兒一直哭到泉水旁邊的嗎?她怕是要喜歡米海爾些吧?真想不到!

伽特林(徐徐而明朗地)年紀老了的人做事情是容易疲倦的,她不是已經哭了九天,使得一家人都很傷心嗎?

毛里亞(把空杯倒置在桌上,把雙手放在巴特里腳上)這回算一齊都完了。威靈赫赫的老天爺,請你保佑巴特里的靈魂,米海爾的靈魂,西卯士和拔奇的靈魂,斯蒂芳和雪恩的靈魂!(把頭低下)老天爺喲,請你也保佑我的靈魂,保佑諾那,保佑一切活在世上的人的靈魂吧!

婦人們的哭聲漸漸高了一些,又低抑了下去。

毛里亞(接著說)米海爾在北方安葬了,多謝老天爺的恩惠。巴特里該得有一副橡木做成的上好棺材,要埋深一點才好。我除此而外還有什麼想頭呢?誰也不會永遠活著的,我們也不埋怨什麼了。

她又跪下來。

(郭沫若譯)



【賞析】

《騎馬下海的人》是辛格的代表作,該劇以分外簡潔的形式承載了頗具分量的內涵,以濃厚的象徵氛圍在世界戲劇舞台上散發著獨特的魅力。

通常意義上的戲劇由劍拔弩張的矛盾沖突和難分難解的人物糾葛組成,人物之間的糾葛造成更嚴重的矛盾沖突,而升級了的矛盾沖突又重新揭示或調整了人物關系——倘若以此標准來衡量獨幕劇《騎馬下海的人》,它的戲劇性可謂「薄弱」。

劇中有四個主要人物,母親毛里亞、兒子巴特里、女兒伽特林和諾那。家中唯一的男人巴特里執意要出海到集市上賣馬,他已失蹤九天的兄弟米海爾生死未卜,因此,母親和兩個妹妹勸阻和哀求他不要再「下海」。表面上看起來,矛盾似乎存在於一意孤行的巴特里和家人之間,但矛盾沖突的雙方卻並沒有因為這個沖突而採取有效的行動,與其說家人在阻攔,不若說她們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而無力阻攔。巴特里去意十分堅定,母親和妹妹只能默默祝福著他的離去。縱觀全劇,最能引發矛盾沖突的巴特里出海的事件遠遠不是這出篇幅並不長的獨幕劇的全部,米海爾的遇難得以證實和巴特里的死亡共同構成了「騎馬下海的人」。換言之,真正的產生矛盾的焦點不在於巴特里的執意出行,真正的沖突的爆發也不在於毛里亞、伽特林和諾那對巴特里的勸阻。究竟是什麼在不停地困擾、捉弄和打擊著劇中人呢?又為何一部戲劇性「薄弱」的獨幕劇蘊含著難以名狀的力量?

無論是場上的男子漢巴特里、沒有上場但同樣讓毛里亞和女兒們牽腸掛肚的米海爾,還是毛里亞、伽特林和諾那這一組女性形象,他們的一生都與變化莫測、粗戾暴虐的大海相伴,大海無情地奪去了男人的生命,傷害著無數的母親、妻子和姐妹們。然而,「騎馬下海」、與大海相依存相搏擊又是男人們無法擺脫的人生軌跡。巴特里挑戰大海,結果被他要賣的灰馬蹶下了海,他的死幾乎成了宿命。不斷地吞噬著鮮活生命的大海如同命運一般神秘叵測,在人與命運的較量中,人是多麼的渺小、微不足道。

在《騎馬下海的人》中,能夠震撼心靈的不是與命運的「抗爭」,而是對命運的「承受」。

得知米海爾和巴特里都已不在人世時,毛里亞沒有哭。她「抬起頭來,旁若無人地說」:「好,他們都死干凈了,那海水再也不會捉弄我什麼了……不管風從南方吹來也好,不管浪頭是在東面打來,還是西方打來,不管它打出多麼可怕的聲音,我也不用整夜不睡地哭著、祈禱著了。我也不用在冬祭後伸手不見掌的黑夜裡去取聖水了!不怕那海水再怎樣的讓別的婦人去痛哭,我也不管了!」她的平靜使兩個女兒吃驚,最後一個兒子的喪生反而帶給她別樣的安寧。劇終毛里亞祈禱,「這回算一齊都完了。威靈赫赫的老天爺,請你保佑巴特里的靈魂,米海爾的靈魂,西卯士和拔奇的靈魂,斯蒂芳和雪恩的靈魂……」在這一串長長的名單中,回顧了毛里亞曾經一次又一次遭遇的失去親人的苦痛,她的丈夫、公公、六個孩子,「一個一個都丟掉了」。平靜、安寧甚至麻木的外表下面,隱藏著無法言說的悲慟。

由矛盾沖突和人物糾葛編織而成的「戲劇性」難免過於清晰,暗含著過於直白的危險。《騎馬下海的人》在某種程度上舍棄了戲劇性的明確,而追求一種氛圍象徵中的暗示作用。

用象徵來涵蓋更為廣闊的心靈圖景,表達更為深邃的主題意蘊,《騎馬下海的人》卻不像某些象徵主義作品那樣晦澀難懂。劇中,細節的運用堪稱精到,既具有生活的質感,又包含著重大的事件,一個個具體的細節累積在一起營造出抽象的氛圍。於是,這氛圍是可感的,這細節是有意味的。

戲一開始,諾那和伽特林兩姐妹的對話中首先提到襯衫和襪子,年輕牧師送來的兩件尋常衣物都預示著死亡,因為是「從一位在東內格爾淹死了的人的身上脫下來的」。還未來得及證實襯衫和襪子是否為米海爾的遺物,更嚴峻的事實擺在她們面前,巴特里又要出海。緊接著,毛里亞的上場徹底打斷了姐妹二人原本的疑慮和猜測。對巴特里的挽留暫時取代了對米海爾的牽掛,但是,當巴特里也離開家之後,當家中最後一個男人也踏上通往大海的不歸路,包著襪子和襯衫的包袱再次給取出來。這一次,她們比較了襯衫的法蘭絨料子,她們安慰自己,縱使料子一樣,這種料子「米海爾會穿,別人也會穿」。諾那又數了襪子的針數,「我打的是六十針,隨後減少了四針」。原來,襪子和襯衫正是米海爾的,一條活生生的生命最後僅僅剩下一件襯衫和一隻襪子!

襯衫和襪子的細節刻畫出兩姐妹的細心、她們對母親的體貼,更重要的是,體現了大海對生命的不由分說的殘酷掠奪。

再如,伽特林讓母親給空著肚子離開家的巴特里送些麵包。毛里亞走路困難,伽特林吩咐諾那給媽媽拐杖,諾那問:「哪根拐杖呢?」「米海爾從孔涅馬拉買來的那一根。」伽特林的回答讓毛里亞感慨:「世界上是老人給他的兒孫們留些東西死去的。我們家裡,噯,卻是年輕人給老年人留些東西先死去了。」寥寥數語,米海爾生前的孝順和老人家的傷懷藉由拐杖表達出來。

接近尾聲處,巴特里的屍體被抬了上來。毛里亞無聲地禱告,伽特林請人幫忙做棺材,老人問:「你們有釘子嗎?」顯然,年輕的伽特林還缺乏應對死亡的經驗,「我們沒有想到釘子上來」。一位男子道:「真是奇怪,偏沒有想到釘子上來。做過了好幾副棺材,不是都親眼看見過的嗎?」

戲開始時還滿懷信心的巴特里頃刻間被大海奪去了生命,而面對又一條生命的逝去,親人們能做的僅僅是做一副好棺材!圍繞釘子的對話中有著遞進關系,伽特林告知沒有釘子時不過是交代了一個事實。當鄰人詫異於屢屢面對死亡的毛里亞竟沒有想到准備釘子時,揭開了毛里亞的創痛——她已被大海折磨得精疲力竭,她的眼淚已經流幹了。

辛格欣賞愛爾蘭神秘主義,熱愛大自然,早年間勸他離開巴黎回到祖國的詩人葉芝洞察到他的獨特氣質,詩人本人也贊賞孤寂中的寫作。葉芝的勸導、愛爾蘭獨特的文化和風貌共同塑造著辛格。他筆下的《騎馬下海的人》留在觀眾記憶中的,有愛爾蘭海島上凄厲的風聲和大海的咆哮,有無窮盡的摧毀,也有襯衫、襪子、拐杖和釘子等等平實的細節,留下隱忍和承擔的印跡。

(郭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