❶ 模特和助理
阳阳是公司包装车间的员工,这次皮草展销会需要每个公司派工作人员保管自家的产品。
公司老总点名让阳阳跟着去,一是因为裘皮大衣是从包装车间拉出去,展销会完了以后送回来,有包装车间的员工一路陪同,就不会出现交接差错。二是因为阳阳这小伙子是公司有名的帅哥,一米八的身高,浓眉大眼,能提升公司形象。
阳阳的主要任务是在模特走秀的时候,负责在后台给模特递衣服,帮助试穿。公司生产的全是女款,阳阳接待的自然都是身材高挑、亭亭玉立的女模特。
因为是冬装走秀表演,在换衣服的后台出现一个帅哥,也并不突兀。阳阳要熟悉每一件皮草的设计理念,重点展示的部位,配裙子还是靴子。按理说这都是公司设计师的职责,但是设计师需要坐在观众席观看效果,随时跟客商沟通。
阳阳对工作甘之若饴,手头利落,和模特们配合默契,走秀很顺利,最后,还和几个美女拍了合影。令阳阳没想到的是,其中一个模特把他叫到一旁:“如果让你跟我走,你愿意吗?”
阳阳听完以后呆住了,女模特又说:“我叫谭薇,希望你能跟我走,做我的助理,你可以考虑考虑,过两天打电话给我。”
阳阳才知道,这就是非常有名的模特谭薇,因为外面大广告牌子上写着呢:本届展销会有著名模特谭薇亲临现场。
阳阳傻了,自己啥也不会呀,一个农村出来的土里土气的小伙子去给人家当助理,如果干两天再让人家给撵回来,那不得把全公司人笑死。
他脑子里非常乱,回家以后跟父母商量了此事,父母说让他自己做决定。
阳阳前思后想,决定跟谭薇走。
先去了一趟公司,辞了职,公司也没有过多的挽留。
当他打电话才知道,谭薇已经在另一个城市了。
模特就是这样,工作地点不固定,全国各地赶场,甚至全世界。对于阳阳来讲,跑跑颠颠的生活很新鲜,工作就是生活,他需要全天候的跟随谭薇,衣食住行都要安排好。
刚踏入这行他并不会安排,只能听谭薇的安排,从拎包开始。
阳阳从来不敢和谭薇对视,但他要从各种角度偷看谭薇,熟悉谭薇的面貌、举止、背影。
必须深刻的记住这个女人,万一哪天路上人多跟丢了咋办。
谭薇身高1.75米,长脸细眉凤目,鼻子翅往上翘,透露着个性与孤傲。但是对阳阳还是挺照顾的,即使出错,也从来不骂他,像对待亲弟弟一样。
阳阳深深知道,自己各方面距离一名合格的助理还差很多,需要努力学习,举一反三,不敢有任何的松懈大意。
因为模特和助理经常零距离接触,给杂志做封面、给公司拍画册,穿时装比较多,如果是旗袍、连衣裙,助理必须帮忙系扣子,拉上拉链等等,所以女模特一般都是找女助理。
阳阳作为一个男孩,对接触的尺度不知道怎样把握,远了不行,近了不行,自做主张更不行。只能是凭感觉,有时候等谭薇暗示,一个手势、一个眼神。
阳阳比在原来公司上班挣钱多了,其实做助理这一行工资并不高,他不知道为什么谭薇会给他那么多钱。
做助理很辛苦,起得要比模特早,睡得要比模特晚。作为从农村出来的孩子来讲,这并不是问题。
阳阳很快熟悉并掌握了这门工作,一些事不再用谭薇指导,甚至有时还会遭到表扬。
做模特最讨厌的是遇到饭局,一些不能得罪的人安排的饭局,强颜欢笑、逢场作戏之后便是不醉不休。
阳阳小心翼翼的扶着谭薇上车,送回住所。谭薇坐在沙发上,脸色微红,眼神迷离:“阳阳,你知道我为什么让做助理吗?”
阳阳:“姐,我不知道。”
谭薇指了指旁边,示意让他坐下,“你长得像我男朋友,名字也一样……”
长时间的停顿,阳阳不得不问一句:“姐,你们现在还好吗?”
谭薇可能就是在等他问,否则无法继续往下说:“他出国了,他不喜欢我做模特,但是我喜欢,你知道吗?我不能为了他放弃自己的追求,自己的理想。只有在T台上,万众瞩目的时候,我才能感受到自己生命的价值。”
阳阳终于明白了,谭薇还爱着男朋友,对阳阳的照顾也是出于对男朋友的歉意,可能只有这样做才能弥补某种遗憾。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阳阳是来代替熊掌的。但也显示着谭薇是一位有个性并且仗义的女孩,虽然这种仗义不能得到男朋友的原谅。
当晚,谭薇没有让阳阳走,也确实,谭薇吐了好几次,阳阳收拾了一个晚上。
从此以后,阳阳就搬到谭薇的住所,这是谭薇的意思,原来阳阳一直住在酒店,搬过来可能处理一些事情就比较及时,成为真正的全天候的助理。阳阳是个老实孩子,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位置,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像谭薇这样有个性的模特,是不适合签约模特公司的,她也没有签约公司,完全靠自己的努力打出了一片天下。当然也依赖几个性格相同的姐妹相互照应,她们没有公司的各种限制,就是干活,拿钱,走人,想休息就休息,想干啥就干啥。
时间过得很快,阳阳出来半年了,从没离开过父母的他第一次体会乡愁的感觉。
那天,他们在外地完成了一场走秀,汽车在高速上飞奔着。谭薇突然说:“阳阳,前面好像离你老家不远了。”
阳阳点点头:“嗯嗯。”
“那不如你回去转一圈吧。”
“姐,那你呢?”
“怎么,你们家不欢迎我吗?”
“不是,薇姐,当然欢迎你啦!”阳阳开心的像个孩子,其实他本来也是个孩子。
下了高速,谭薇让阳阳半路停车,买了很多礼物:“快中秋节了,这就算我发给你的福利。”
阳阳受宠若惊:“谢谢薇姐!”
汽车穿过了一片葡萄地,又绕过了一方苹果园,村子虽然比较偏僻,但街道很干净。
阳阳还有一个妹妹在外面上学,家里只有父母二人,才五十多岁,还很年轻,热情的招呼着谭薇,乡下人也不会过多的客套话,大部分时间都是开心的在那笑着。
档期很满,不能待时间太长,两个小时后准备返程。阳阳的父亲只出去了一小会儿,便带回来很多东西,有葡萄、甜瓜、花生,甚至还有半袋老玉米。
阳阳一脸的嫌弃:“我又不爱吃老玉米,弄这么多这干嘛。”
“我爱吃!”谭薇似乎看不惯阳阳如此对父母说话。
阳阳母亲笑着:“煮着吃,烤着吃可香啦。”
短暂的探亲活动,让阳阳浑身充满了电,精神头十足,上高速一口气杀回大本营。
大本营就是谭薇城里的住所,几个姐妹早已在门口等候,准备帮忙处理带回的农产品。农村人对这些不感兴趣,城里人却是十分的稀罕。
大吃一顿之后,健身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家里健身器材必不可少,阳阳也加入其中,他深知走南闯北,突发事件随时有可能发生,虽然不会功夫,练出一身肌肉块也能保护谭薇。
通常情况下,有客户找模特拍广告画册的时候,模特这边会举荐有过合作的、熟悉的摄影师,但是客户也有自己找认为拍得好的摄影师,那也无可厚非。
一次在外地拍内衣秀,摄影师是客户请的,竟然明目张胆地揩油,阳阳在摄影棚外听到谭薇的呼救,立刻闯进屋,给了摄影师一个嘴巴。
找的什么破摄影师,简直是流氓!两个人一气之下撂挑子扬长而去,宁可失去客户也不能受此侮辱。
夏日的沙滩凉风习习,谭薇带着阳阳奔向蔚蓝的大海,也许只有这里才能除去身上的晦气。他们在浪花中奋力前游,像两条脱离随波逐流队伍的鱼。
两个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游回陆地,谭薇畅快淋漓的趴在沙滩上,阳阳坐在旁边看着她,手里忍不住抓了一把沙子,在这位可爱的女孩光滑的背上洒来洒去。
谭薇很享受痒酥酥的过程,但还是问了一句:“干嘛呀?”
阳阳对自己没有受到大脑指令就出现的本能的举动吃了一惊:“啊?啊!不能让你晒黑的。”
谭薇没再说话,对师出有名的解释很满意。
阳阳的妈妈打来电话:“你二婶给介绍个女孩,你什么时候回来相亲呀?”
“妈,我有女朋友了。”
“是吗,哪儿的女孩啊?”妈妈高兴的不得了。
“就是谭薇。”
“啊?怎么,那咱可高攀不起呀。”妈妈高兴之余将信将疑,然后忧心忡忡。
担心的是门不当户不对,会不会有结果?怀疑的是这孩子是不是自作多情?
妈妈可能多虑了,她没想到,春节,阳阳居然带谭薇回家住了几天,虽然他俩没睡在一个房间,但是当妈的知道这事比想象中的靠谱。
别看模特在外面盛气凌人、高不可攀,但是在家里也是柔弱的女孩,甚至很渺小,躺在只有农村才有的那种特厚被子下,都看不出来里面有人。
阳阳妈妈有一天早晨进来叠被子,掀开了才发现人家还没起,弄得很尴尬。她想不通为啥那么高的大姑娘钻进被窝才这么点。
春节比以往都快乐,但是阳阳不知道,这是他在家里过的最后一个春节。
事情就发生在他们大本营所在的城市,谭薇在酒吧与他人发生口角,本来店老板都出来把事情平息了,但是在他俩走出酒吧的那一刻,有人持匕首突然向谭薇刺来,阳阳把谭薇往前一推,自己用身体挡住匕首,阳阳伤势很严重,虽然救护车来得很快,但还是没有被抢救过来。
阳阳在老家下葬那天,谭薇和几个姐妹都来了,阳阳妈妈哭的死去活来,在场的人无不泪流满面。
事后,谭薇把阳阳的爸爸和妈妈接走了,起初两位老人根本不愿意去,在这位倔犟姑娘的再三请求下,最后同意了。谭薇向阳阳的亲人们保证:二老的余生我负责。